後現代東亞:全球化與新自由主義之下的移工與公民 本篇參考新聞:
對於大多數生活在後現代東亞,忙碌於維持生活的中產階級來說,二戰有如八百年前的事情。現在是新自由主義和全球化的時代。當我們審視媒體與我們的日常用詞,就會發現新自由主義的「市場」、「競爭」、「合作」等用詞是如何瀰漫在我們的生命中,氾濫到如空氣般令我們無從察覺。而對我這種中產階級家庭出生、成長,並且面臨未來就業選擇的大學生來說,衡量世界的方法也越來越偏向使用「薪水」和「經濟競爭力」這類的量尺上。這一定程度地讓我們走入企業羅織的規則和陷阱之中。 曾嬿芬所寫〈低工資與台灣人才流失的困境〉一文,非常明確地點出了台灣年輕人面臨的就業市場推力。當讀大學變成一種不划算的投資,台灣年輕人勢必會為了提高自己的投資報酬率,出走到能夠付高薪水的國家。正如為文最後寫道「壓低工資,犧牲多數人的利益,結果是重創愛拼才會贏的動力、並造成大量人力流失的局面。」對我們這些有選擇的人來說,出走似乎是一種展現、實現自我價值的積極作為。「美國夢」和「中國夢」被抹上「正面力量」色彩,象徵任何人來到那裡,不管其原先出身的社會階級、種族膚色,只要透過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均能過上更好、更富足、更圓滿的生活。 但是出走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拾獲尊嚴的方法嗎?對於走出自己國家、走進臺灣的移工來說,到海外工作這件事可能又與我們想像的完全不同。〈第一廣場,移工築起的地下社會〉一文,描述為了奉獻給家庭而來到臺灣的移工,因為語言和文化的隔閡、社會上的不瞭解和歧視、工廠中不人性化的對待,而喪失了尊嚴的景況:「新來的移工卻因為聽不懂中文,也不習慣噪音巨大的生產線,甚至不願意開口說話,他們靜默如雕像、將身體封閉成地窖。」他們原本所擁有的身分認同,在製造業把他們變成「生產要素」的過程中狠狠被剝奪。在把人變成機器一部份投入生產後,個人所背負的文化、國籍、歷史通通都不重要。前文指出台灣的老闆只想要人力、不想要人才,所以逃出臺灣的台灣大學生去尋找自己的「才」和尊嚴;而遞補他們位置的東南亞移工,原本可能抱持著和台灣大學生相同「尋找生命尊嚴、更高自我價值」的想法,但卻來到一個更加喪失尊嚴的工作環境。 自從工業革命以來,世界各地一直在邁向「現代化」的道路。這條路帶著我們走過了殖民主義、帝國主義、世界大戰還有冷戰,如今走向了一個全球化的社會。而後現代主義作為現代化的一種反思與傳承,提供了我們不一樣的思考方向。究竟長長的現代化的過程中,誰受利最多?或許人民終於可以透過工業革命和啟蒙運動等現代化發展,掙脫政府和宗教等中古強權的限制,從無產、中產一路爬到的大企業家。可是現在,新的階級已經形成,新的剝削也層出不窮。〈褪色的美國夢──移民是種創傷〉一文,指出許多亞裔移民者把收入看作第一優先,卻忽略了去到另一個國家要面對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創傷,以及這些創傷對於生活品質造成的成本。〈問題不在民粹,而是政府過度討好財團〉更深刻地指出,在這個以經濟掛帥的世界中,不只是台灣政府、學界太過偏袒財團,美國亦然。文中以蘋果公司的庫克為例,指出美國的企業雖然叱吒全球,但是卻不肯向美國政府繳稅。政府對於企業束手無策,就拿美國的公民開刀。在美國也有失業率高、人才外流到中國及澳洲等情況,政府發現這個問題後,規定「在美國境外工作的美國人,除了得繳交工作所在國的稅外,還得向美國政府繳稅,變成雙重經濟負擔,以致於近年來,放棄美國籍的美國公民人數屢創新高。」這顯示了,在這個經濟發展掛帥、企業追求利潤、政府被貨幣吸引的世代裡面,特定國籍並不能保證你受到時代的眷顧,誰都可能在這個資本階級中,變成弱勢的一方。 世界各地的公民都在吶喊著「政府失能」。而政府到底失能在哪裡?以前,國家、政府給我們的是保衛國民不受到外國勢力侵擾、不使人民失去居家安全。現在,國家和政府維持的這個沒有大規模戰爭的「和平」盛世,給了誰最大的好處?坐擁世界99%收入的企業家是最享受的那一個。而世界不和平的那些地方,比如說敘利亞,又何嘗不是經濟凋敝、族群之間收入差距過大所引爆的。而墨西哥的黑道幫派、巴基斯坦的恐怖組織,背後又有多少軍火商和毒品商在大賺戰爭財?在這個經濟搶走價值解釋權的世界裡,國家和政府的腳色應該轉換成保護人民在資本階級嚴明、貧富差距擴大的情況中,不受到剝削、不使人民失去居住等基本權利。 如今,企業整合他們的資產、錢代替選票,並團結起來一同維護他們的自身利益之時,人民也要團結起來,爭取人口總數99%的人的權益。在這個經濟發展、新自由主義變成主流論述的時代,「理性地個體」把我們打成一盤散沙。人們很容易把自己的弱勢情境歸因為自己的競爭能力不足。弱勢的人中,有些人選擇力爭上游,比如說台灣早期的創業家郭台銘這一類人;但有更多的人覺得自己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面是孤單的,所以過著自己馬馬虎虎的小日子,或者乾脆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針對後面這一群人,想要反抗這種無力感,首先還是必須了解到自己的生活必須由自己來改變。這聽起來好像是新自由主義的那一套說詞,非也。縱使行動的主體還是個人,歸因的方式不同會造成不一樣的解讀,也會造成不一樣的行動。把自己的收穫全盤歸因為自我努力成果的人,不會懂得感恩,也不會去思考或改變現存體制。反之,將自己所有的東西歸因於環境所然,並懂得扛起責任、懂得感恩的人,會把自己的感知和同理心放到更大的一群人之中。他們會試著看透政府和財團所作所為究竟使誰受益、使誰受害。有這樣的透視能力,再加上他們想要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的念頭與行動,才能帶領這個世界的改變。 〈奧巴馬告別演講:走出同温層,親身參與守護民主〉中寫道:「一旦我們把民主視為理所當然,它就會受到威脅。」民主是我們對抗威權的利器。當威權從政府蔓延到企業,現代公民和啟蒙時代公民的對抗對象就不完全相同了。既然擁有武器,就要有拾起武器的能力;唯有為自己的權利奮鬥,才能夠過著更好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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