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駱商帶走的南宮乾此時才真正訝異,原以為是發財之旅,卻是沒想到南宮律打著幫他升級木小妖的心思?
書中本文曾介紹過,滴靈晶貌似礦物,實則為蟲母孕育蟲首用的乳汁,如果蟲首足夠強大,乳汁就會不斷累積;水氣豐沛的碧青洲有萬足蟲的降階版百足蟲,且有滴靈晶本就讓他訝異,但真正會讓大世界修者趨之若鶩的寶物卻是千百年難得一件的水靈精。
南宮律是打著小世界沒有多少修者,鮮少知道水靈精存在才有此一為,但,讓南宮乾不得其解的地方是……南宮律對於這些寶物的生剋是不是太過清楚了點?
他是因為看過本文所以知道這些寶物的生長習性,就是藍美人、王夢嬌身份特殊,亦不可能知道大世界才該明白的道理,南宮律究竟如何得知?
紛亂的心思還未理清,眼前赫然出現的晶礦瞬間奪走他所有注意力。
因為幾人身上還有不少驅蟲香囊,百足蟲不敢上前騷擾,在蟲穴中算是通行無阻,直到一小個山丘般的滴靈晶出現在眼前,那光彩如穴中湖水,漣漪螢光閃爍,就像隨時會發出能量光芒的魔法陣一般,一陣一陣地閃爍瑩藍光澤。
充沛水氣讓空氣都清爽起來,偶爾還肉眼可見水靈氣凝結成光,一點一點飄向四週,再如雲霞般漸漸消散。
三人各有收納法器,撬下幾塊夠用足以,畢竟這玩意兒指甲蓋兒大小便有大用,足一個拳頭大小已是奢侈。
南宮乾也很認同南宮律所說生生不息的道理,因此期間不忘叮囑駱商與吳添福,好在駱商與吳添福都是老實人,主子交代什麼照做即可,不多問、也不貪婪。
便是在晶礦中心有一球明亮,惹得腦袋上木小妖幾次躁動,躁動到讓人以為牠會捨棄小孩、飛撲過去。
「你想要?」心意相通的南宮乾再次確認,腦海裡盡是回應的歡騰情緒,顯見是非常想要了。
在主子的指示下,駱商幾拳下去就鑿穿了晶壁,豪不費力地就將散發光亮的那塊晶石徒手扳下,稍微撥弄便露出裡面的藍色寶珠;奇怪的是,在晶礦內大放異光的寶珠在袒露面貌時,竟是迅速黯淡、陳舊老化。
在腦海中充斥木小妖迫切想要擁抱它的情緒下,南宮乾只得將水靈精轉交給頭頂不安分的木小妖,可小木條顯然太渴望擁有水靈精,一個跳躍就從玉冠中竄向阿乾掌心,使盡力氣張開大嘴,一口叼住水靈精。
兩者接觸時頓時華光異彩,有股透心的寧靜感從大腦貫通南宮乾全身,就像被洗去全身鉛華沉痾般輕鬆無比。
事實上,南宮乾此時的模樣也健康許多,臉色紅潤、身體輕盈,彷彿剛才暈車的那個人並不存在。
而木小妖似乎在叼住水靈精的同時陷入沉睡,即使張大了嘴巴咬住寶珠,也無法將之整個吞下,看上去還真是平凡地像個老木雕琢坎上舊寶石的髮簪。
一來一往也費去些時間,駱商仔細嗅聞空氣,也表明驅蟲的味道漸漸被雨水蓋過,指尖把木小妖轉來轉去,發現對方毫無動靜,但仍能感受到木小妖滿足的心情便也不焦急,重新將其別回冠上返路與南宮律匯合。
對於木小妖與水靈精接觸瞬間那華光,南宮乾雖是不明所以,但仍有猜測,內心為此感到更加茫然疑惑。
大世界御獸門派都懂得給自家靈寵好東西,因為天份越高、餵食越好的天材地寶,能使靈寵能力大大提升,甚至可能引起返祖;要知道本文中的靈獸妖獸都是千百年前神獸之後,當年天地初開、神魔橫行,其能力可見強大,只要有那麼一點返祖可能,那就是低階的靈獸也能靠血脈存在的威壓,去干擾別人的靈獸。
嗯?
想著想著,南宮乾猛然回首,這才發現駱商身上並沒有任何避蟲香囊。
再凝神注意周遭閃避的蟲影,明顯就是在閃避開道的駱商。
可,駱商此時本該只是尋常修者,怎會帶有疑似開啟鳳凰血脈的模樣,讓這些蟲子怕他怕得要死?
還有那在水氣充沛的沼澤中,徒手召喚火球這件事,他竟是現在才察覺異狀。
總覺得故事走向與他認知有差異,他壓下內心驚駭,垂下眼神避免神色不妥被人察覺;太多可疑的地方讓他感到不安。
而當他沉思時,卻沒發現木小妖口中水靈精正以極緩慢的速度縮小,可見點點水光順著木小妖的身軀遊走玉冠,再從玉冠緩緩流動成絲,緩慢地從後腦勺一路蔓延脊椎、肩膀、匯入手腕上的白玉鎖中;若此時有人仔細查看,會發現在貼近皮膚的內側之中,有玄奧的文字隱隱浮現,藍中混金的色澤像滴入溝槽的墨汁緩慢流轉,最終凝結一處、印上南宮乾的手腕,而後消失無形。
這一切發生得緩慢,卻也沒人察覺。
回到地面時,金屬撞擊聲從單調變成連環如雷。
南宮律見三人完好如缺,頓時一改姿態,挽劍花、抵鐮落,反手握劍,劍身鳴、與鐮刀上的凹槽互相牽制,左手揮擊劍鞘、足踢殼甲,便將兩方拉開遠遠距離。
「撤。」他將龍吟劍收入劍鞘,刻意帶起的龍吟在閃電落雨中特別清晰,百足蟲首發出恐去的嘶嘶聲又退開一段距離,本是越漸腥紅晶亮的雙眼變得暗沉,這是冷靜下來的模樣。
南宮律抱拳回以半禮,即便知曉對方只是稍有靈智的蟲類,也表達出了尊重與歉意。
他在地上放下三株年份充足的靈草當作補償後,便追上幾人的步伐、迅速離開戰場。
回到馬車上,為了避免百足蟲追上來,南宮律立時吩咐駱商啟程。
「抱歉,怕是要讓阿乾在難受一下。」孩子先前暈車的虛弱模樣可還歷歷在目。
「我沒事了。」南宮乾也在此時感到不可思議,身體彷彿被洗練過,輕鬆自在,一搖一晃的馬車都不能引起不適。
「嗯?」看出孩子不是逞強,南宮律伸指示意;這段時日探靈探得太勤勞,兩人早習以為常,南宮律方起指,南宮乾便自覺地靠近拉袖,默契在無聲中一覽無遺。
「確實少了不少沉痾。」南宮律又檢查了木小妖與水靈精,並未察覺異狀,還探出一些靈力分給孩子,這回也不見孩子有額外不適,反倒是臉色更加紅潤幾分。
「哥哥。」
「嗯?」
「你怎麼知道,裡面有這藍色寶珠,又怎麼知道,木小妖想要?」阿乾本就藏不得心事,最終還是將一路上的疑惑提出。
「還有駱商。」視線看了看簾外,刻意壓低聲量詢問:「他是不是覺醒了鳳凰血脈?」他自以為自己問得小心,卻忘了,鳳凰血脈可不該是小世界,尤其是一個十二歲小娃兒該知道的詞彙。
南宮律恍惚一瞬,霎時緊緊握住孩子的小手:「阿乾,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跟我一樣,重生而來?
想問,卻還不待他問出口,孩子忽然翻起白眼,咚地一聲跌在他懷中,任憑他怎麼搖、怎麼拍,都喚不醒。
孩子氣息綿長、神情祥和,彷彿沉睡一般,饒是如此,南宮律也內心也一片焦慮,更是急得險些失去理智,連平時充滿柔情的鳳眼,也顯得猙獰鮮紅,即為入魔之兆。
若不是孩子即時呢喃低語喚回他理智,怕是一路成魔都有可能。
孩子說:「臭頑石。」扁扁嘴、嘟嘟嘴,似乎在跟誰爭論。
後續零碎的低語,仔細凝聽也聽不太清,至少,南宮律是微微心安了些。
只是無論他如何探靈,都沒有任何異狀,甚至帶著私心趁其不備緩緩闖入孩子的識海中,也不曾遭到抵抗、拒絕,但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猶如一潭深淵,寧靜到有些冷漠的地步。
這不該是一個孩子該有的識海。
頓時一道聲音似如沉鐘,迴盪之處較他分不出是孩子的識海還是他的識海。
「天地之初……」聲語悠長,每個字好似唸得極為緩慢,卻又重疊一處,若不仔細聆聽,險些分別不出。
「緣份起……緣份盡……」最後的語句被風聲衝破,消散在深潭中。
南宮律不敢追問是誰、不敢尋找聲音來源、怕自己的神識一個失控就傷害到孩子,他只能撤回神識,重新調整孩子的姿勢,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只是內心沒來由地泛起一股恐慌,讓他忍不住稍微加重一些力道,將孩子好好地攬在懷裡;好像不這麼做,下一秒孩子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這突如其來的慌亂,讓他想到先前綠袍老者時,那個不一樣的阿乾。
是阿乾,又不是阿乾。
他打心底這麼認知。
但他還無法理解這份感覺究竟為何如此肯定。
總是清明的雙眼似蒙一層薄紗,南宮律總覺得自己察覺到了什麼,卻始終沒有頭緒。
© blink.com.tw